东印度公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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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浦江畔，外白渡桥边，有一幢拥有百余年历史的英国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。这里曾是著名的浦江饭店，更因是新中国首家证券交易所的旧址而闻名，如今以中国证券博物馆身份成为网红打卡地。
1990年底，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成立，这是建国以来内地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所，当时只有8支股票上市，12.34亿元市值，是“全球最小”的证券市场。今天，中国A股上市公司已经突破5000家1，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股票现货市场，为中国经济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紧接上交所之后，国家又成立了深交所，2021年还成立了北交所，证券交易早已走入寻常百姓家，成为稀松平常的一件事。但在当年，建立证券交易所还是有很大的争议的。因为从历史上看，证券交易所的出现，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。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个里程碑。
这个里程碑最早的一块基石，是在1602年前后的荷兰铺就的。熟悉明史的人可能知道，这一时期对应着明万历27年前后。
香料¶
一切还得从香料说起。在中世纪的欧洲，香料的价格十分昂贵。这里说的香料，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香水、香精一类的东西，而是指可用以烹制食物的香辛料，比如胡椒、丁香、肉桂、肉蔻、生姜等。
欧洲贵族们对香料烹制的食物极为推崇，用今天的话来说，没有用香料烹制过的肉类，是没有灵魂的。这种狂热的追捧，使香料成为社会中的奢侈品，甚至一度和黄金等价，其中，胡椒就被称为“黑色黄金”。
由于气候的原因，多数香料并不适合在欧洲种植，但香料的干货却耐贮藏，适合远距离运输。而此时人类已进入大航海时代，于是跨大陆的香料贸易就开展起来了。这种运输容易遇到海难、海盗等毁灭性灾难，因此风险极高。荷兰人最早意识到，单个商人财力有限，很难支持船队完成他们的航行。于是，在1602年，由17位商人组成了人类历史上首家股份公司。
东印度公司¶
这家公司就叫荷兰东印度公司。历史上至少有两个有名的东印度公司。另一家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，成立于1600年，垄断了印度贸易的特权达两个世纪，一般我们说的东印度公司，都是指不列颠东印度公司。不过，在本文后面，我们提到东印度公司，则是指荷兰东印度公司。
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后，立即公开发行了股票，仅首都就有1000人购买该公司的股票，共融得650万荷兰盾的初始资金。同期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，其初始资金则只有7.2万镑，仅相当于前者的十分之一。
雄厚的初始资金使得东印度公司在与同行的竞争中，占据了有利地位。如此一来，东印度公司得以迅速崛起，夺取了当时西班牙和葡萄牙对海上贸易的垄断。这家公司在前50年经营得非常好，每年都能提供超过16%的红利。它拥有150条商船，还控制了40条战船，共有超过2万名水手、5万名平民和超过1万名士兵2为它服务。
这个规模是非常惊人的，想想看，今天的一些IT全球巨头，拥有员工数最多的，也不过40万人左右。
流动性问题和解决之道¶
一开始，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就是通过交易发行的。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，是历史上第一个证券交易所。
最初的法律规定，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可以在持有人愿意的时候，退回给公司并返还本金。这意味着公司必须始终准备一笔资金，用以支付可能产生的回购，这会使得资金效率变低，并且可能有挤兑的风险。
1609年，董事会决定不再返回本金。如果股东遇到急用钱的时候，或者股东对公司的业绩不太满意的时候，他们要如何退出变现呢？于是从那时起，交易所新增了二级市场交易的功能。至此，阿姆斯特丹交易所就成为了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完全的证券交易所。
这个交易所交投活跃，东印度公司的平均年换手率在7%左右，到了1607年，就只有2/3的初始所有者还在继续持有。正是基于这种良好的流动性、以及东印度公司每年的高额分红，公司的股票就成为优质的抵押品。因此，在公司的存续期内，再也没有通过发行股票进行过融资。公司如果需要融资，他们将发行为期12个月的债券来满足资金需求。
金融工具的本质¶
金融工具从一诞生开始，就和贪婪、风险、博弈相伴相生。金融从业者有时也被骂成狡猾的商人、无耻的投机者和疯狂的赌徒。但是，如果放弃情绪化的视角，拨开历史的迷雾，我们不难发现金融工具在组织生产资金、平抑市场周期方面，发挥了巨大作用。
在第1集化肥期权的例子中，我们看到，中间人是纯粹的食利族。但中间人的自私与贪婪，为农夫和化肥生产商平抑了价格波动，使得生产以一种有计划和可持续的方式进行，从而社会财富被源源不断地被创造出来。
这就是市场的力量和特点：所有人都以实现自己的利益为目标，但最终推动了社会的创新和进步。
在东印度公司的例子中，股票起到了募集初始资金的作用；而证券交易市场则通过提供流动性，使得公司可以持续、稳定和高效率（公司不再需要为应付股票回兑而保留现金）地使用他们募集来的资金。在资本的推动下，荷兰的海上贸易和国力日益发展，获得了海上马车夫之称，成为几个世纪以来欧洲最强盛和富裕的国家。
不仅如此。公司的成长和融资是一个逐级递进的过程。天使投资人最早发现商业的萌芽并投入，并在随后的A轮融资中，获得了资本的增值；A轮投资人的资本增值通过B轮融资来实现；如此递进，直到公司最终IPO成功，股权进入二级市场交易。
固然不是每一家公司都能成功上市，但那些成功上市的公司，他们聚集的巨大财富效应，象磁石和漩涡一样吸引着一级市场的最末轮投资者参与，又一级一级地倒推回天使轮，从而带动巨大的资金来推动创新和创造。
这正是当初国家设立上交所的初衷。我们已经看到了资本市场的巨大成就，和它带来的磅礴动力。随着今年全面注册制的推行，这种动力将绵源不绝，更加强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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